日安這裡是綠茶,摔松坑忍不住動筆結果舊家抽風抽得有點嚴重,於是默默爬來了lofter,舊的文就不搬運了XD…
速度松→おそチョロ
雖然標題看起來老梗到爆炸,但其實…其實故事也老梗到爆炸,總之就是小紅帽paro,嗯(。
請放棄吐槽我,吐槽我很累的(
然後照我以往寫跟動物有關的paro慣例一樣,所謂「灰狼」也只是長耳朵尾巴而已XD
劇情毫無邏輯可言,OOC大概有,自爽用產物,以上、沒問題的請往下喔><
鳥語花香而風和日麗,那是連花兒也被薰得探出頭來的日子。小石舖就的路上也灑落陽光,鍍上了一層引路般的明亮金黃。
落葉在地上旋轉起舞復又落下,蝴蝶扇起翅膀落到了指尖,隨即像被驚擾了似地再次飛離,チョロ松微怔然後再次啟步。
每隔一週例行外出,攜著竹編的籃子和裝在裏面的食物走上那條經過森林側邊的小徑,媽媽曾經千叮萬囑千萬不可以往森林裏面走所以他也乖乖地聽話了,每次都是跟著這條不長也不短的路行進,而走到路的盡頭就會看到那一家煙囪還冒著煙的小屋。裏面躺的是生病的外婆,他則是負責每週去探望她和帶著一籮的食物過去。
這件「工作」落到他頭上進行了一個月一直都沒甚麼問題,然後直到今天——チョロ松曉得一定有誰、或者有些甚麼跟在他的後頭,窸窣作響的葉堆與靜謐得過分的周遭——他怎麼可能沒察覺到。
「唷唷唷,人類的小孩自己一個走在森林附近可是很危險的喔?」
……看,這就來了。
チョロ松無比淡定地抬頭,迎進視線裏的是一頭明明跟他同高卻硬要裝得氣勢磅礡的灰狼,「啪」的一聲一掌拍在他身後的樹幹上姑且算是圈住了他的活動範圍,掛著連要掩飾一下也沒有的不懷好意的笑容,開口就是銜接剛才那爛得要死的搭訕的話:「不然你要去哪,哥哥帶你去?」
「……」
チョロ松很認真地在思考自己應該裝傻還是把他打發走,可是他也不忍心就這樣抹著良心放一隻傻傻的狼走掉,只好痛心疾首地拍了拍對方的肩道:「狼先生啊,這年頭還用這種老梗到不行的話搭訕人,你可是會餓死的……」
「……」
這次無語的人換了一個了,大灰狼頓時覺得自己的笑容有點掛不住。
「還有啊,如果你是想走帥氣路線,一上來就把人壁咚的話,我建議你還是找個女的比較容易成功。」
チョロ松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自在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自在你妹。
對方一把捏住了他的下頷,額邊因他的話而冒起了的青筋都還沒來得及按回去呢,就已經露出了一個燦爛到閃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我說……現在是我要吃你吧,還那麼得瑟,到底該說你笨還是不知死活呢?」
「欸等等,你要吃我好歹也給一點誠意吧,哪有人像你那麼猴急的。」
チョロ松依舊是那副「你說甚麼我都不會動容的了」的平淡貌,儘管在這一句之後對方的青筋又冒出更多來了。
「你倒跟我說說看要甚麼誠意?」
「你想吃一頓好的,當然也不想獵物到處亂竄啊,你就這樣抓住我了,我哪有不逃走的道理?看你這身板啊,嘖嘖嘖,都不知道多久沒吃過東西了,我還怕你不成?你要吃我的話不是讓我誠心誠意地信了你,然後自己乖乖來找你,這樣你不就輕而易舉還能吃一頓好的了?」
「好像很有道理……才怪啦!你以為你這樣說了我就會放你走嗎!你都全部跟我說了我照做你還會上當嗎你自己說!」
「哎呀,意外的有點小聰明呢。」
「……」
看對方那個故作驚訝的模樣,大灰狼頓時都覺得沒勁了。
「拜託了,讓我咬一口吧,這裡怎麼連一點像樣的食物也沒有啊。」
「不要。」
チョロ松拒絕得相當決絕,揚起了自己手中的籃子。
「我可還有事情要做呢。」
沒事情要做就會讓我咬嗎——那當然是稍微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反正這人很明顯只是在隨便找藉口敷衍他而已。
「去看望誰嗎?」
「外婆,媽媽叫我去的。」
……算了,是藉口就藉口吧。
「去就去吧,反正我不缺你一個人類,不讓我吃是你的損失啦——」
大灰狼將手臂枕到腦後懶懶地道,側身算是讓開了路給他,還氣哼哼地對他吐了吐舌才轉身離去。
這比小學生還要幼稚的大灰狼到底是打哪裡來的?不是哪裡的綿羊無聊沒事做披狼皮來玩的吧?這年頭的狼到底都怎麼回事?
チョロ松費解地看著似乎有點頹敗地晃回去森林裏的背影,不禁發出了如此感嘆。
不過不論如何,那都不是他該關注的事情了,還要去看望外婆呢。
#
「所以我說啊——」
又是一週過去,チョロ松都幾乎要將上一週突然殺出來的那隻大灰狼給忘掉了,沒想到今天經過同一個地方時那傢伙又殺出來了,笑嘻嘻地再次一掌撐在樹幹上,與上週的動作完全一致,一點新意也沒有。
「你是打算纏著我了嗎?大灰狼先生?」
「對啊,我看上你了,行不行?」
「你放棄思考了嗎?」
看著自暴自棄地連「我看上你了」這種話也說出來了的對方,チョロ松實在懶得吐槽這傢伙到底是有多閒了。
「算是吧,思考太麻煩了。還有就算我是狼也是有名字的喔?」
「喔,好,感謝告知。」
「你不問嗎?到底是甚麼名字之類的?」
「為甚麼我要問?」
「正常來說都要問的吧!」
「你是狼耶!而且還是一頭一直垂涎我的狼!我知道你的名字有甚麼好處嗎?跟想把自己吃掉的狼交朋友?我才沒有那種怪癖!」
「不,你很明顯不是害怕會被我吃掉的樣子啊。」
「……」
チョロ松也開始想要放棄思考了,這種對話維持下去真的很累,他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屈服了:「……你叫甚麼名字?」
「おそ松喔!」
一等到他這句話對方就立刻顯得十分雀躍,臉色都要亮起來了,高高興興地報上了名字,都興奮得讓チョロ松懷疑這傢伙找上他到底是為了甚麼了。
啊。
他好像,很認真地在開心耶。不是說要吃掉我的嗎?
「那麼,我現在知道你的名字了,可以放我走了嗎?」
「那麼快?多陪我一會兒嘛——」
「……你啊,不會是想要認真實行那天我跟你說的事情吧?事先跟你說,就算真的有甚麼好感度,我也不會乖乖給你吃的,死心吧。我說那些給你聽是讓你去找別人不是來纏著我的。」
「嘖——不要那麼直接嘛。」
おそ松的嘴角立刻往下彎去,變化迅速的表情將他的情緒轉變完全表露無遺,「每個星期、不,應該說你每天都在過一樣的生活吧,不無聊嗎?」
「並不,你這頭危險的狼才不會懂。」
「好啦好啦我不懂。」
チョロ松決絕的態度表明了他們之間完全沒有相談的餘地,おそ松聳了聳肩,側身。
「走吧,但我下個星期還是會來找你的喔?」
「無聊的絕對是你不是我吧。」
チョロ松在離開之前不忘留下一句吐槽,おそ松只得苦笑。
#
おそ松是一頭十分信守承諾的狼,果然每次チョロ松一經過那條路就會迎面撞上陰魂不散的他,就算被白眼了多少遍依舊風雨不改。
「你很閒是不是?」
「的確是。」
「如果你只吃人類的話早就餓死了。」
「所以其實我是一頭素食的狼。」
「我聽你在鬼話連篇。」
「我很認真地在胡說八道喔?」
「閉嘴吧。」
大概是時間越久チョロ松的底線就越放越低了,這次乾脆跟おそ松面對面地坐了在大樹之下聊天,雖然おそ松十分想要肩並肩地坐,但チョロ松堅持「我跟你要保持兩米距離」的原則,所以他只好可憐兮兮地垂著一雙耳朵坐在他的對面了。
「你到底為甚麼要纏上我啊。」
「其實你有這附近根本人跡罕至的意識嗎?」
「所以現在是別無選擇就是了?」
チョロ松挑眉。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不用那麼惶恐沒關係,不,應該說我覺得你想要討好我的動機根本就莫名其妙啊,我不是說過沒有用嗎。」
「我沒有故意要討好你喔。」
おそ松抬頭,企圖將他所能凝聚的認真都落在チョロ松身上以表達他的決心,卻只徒讓チョロ松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這傢伙是怎麼回事啊,我真的搞不懂你。」
チョロ松放棄理解似地向後仰頭,側目斜視不知不覺間開始爬到他附近的おそ松,對方隨即像被逮到了一樣露出心虛的笑容,「沒有啊,就像你說的那樣,無聊沒事做,來提高跟你的好感度啊?」
「……」
チョロ松平靜地看著放棄了靠近他而直接平躺在地上的他好一會,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誤會了甚麼,但你應該知道森林的另外一邊有一個城鎮吧?」
おそ松在地上翻轉了一圈,從原本朝上躺臥的姿勢轉回去俯伏的動作,然後用雙臂撐起了上半身沉默了好一會,似乎在斟酌著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嗯哼,我不知道呢——」
最後他抬手支著下巴笑眯眯地回答。
「認真的?」
「認真的喔——」
チョロ松嘆了口氣,大概是覺得他「沒救了」,無奈地道:「城鎮那邊很多人,不用纏著我,我替你指路就是了吧。」
「你對自己的同類還真是意外地冷血呢,チョロ松。」
「……嘛,也許吧?」
チョロ松似笑非笑,沒有正面回應他的話。
「不過,花很漂亮喔。」
おそ松指著從他的籃中露出了的一小截花瓣,前一刻還游刃有餘的チョロ松頓時大窘,伸手將露了出來的花朵攏好,塞回去籃子裏,「那個、那個是摘給外婆的!」
「耶——?那麼害羞幹嘛啦,明明有這樣一面還滿可愛的不是嗎——?」
原本只是隨口說說的おそ松在看到他的反應如此有趣後忍不住打蛇隨棍上,俯身過去調笑道。
「你真的是——算了,我下次就帶你去城鎮,你可別再死纏不放了!」
おそ松悠然地看著抱緊了自己的籃子落荒而逃的背影,微瞇雙眼慵懶地再次躺回去地上。
啊——果然是下午的陽光最適合午睡了。
「說起上來,如果是花的話……」
#
「不是說要我帶你去城鎮嗎?怎麼這下倒是變成你拉著我走了?」
「給點耐性啦,你怎麼老是那麼性急啊。」
「不,你才認識我多久是怎麼知道我性急不性急?」
「看你說話就懂了,你太好懂了。」
「對不起試圖跟你溝通是我錯了,你還是閉嘴吧。」
今天チョロ松剛經過那條路就被突如其來跳出來的おそ松強行拉著手腕往前走了,チョロ松雖然因為看到他們的行進方向是森林的深處而略感不安,但隨口跟おそ松鬥嘴了幾句之後就完全放任對方拉著他走了。
「你之前不是說很喜歡花嗎——啊對不起不是你喜歡而是要摘給外婆!請放下你的刀子很危險的!所以說你到底是哪來的刀子!」
チョロ松看著對方忙不迭地舉手投降後才默默地將掏出來的刀子放回去籃子裏,別開頭道:「從家裏拿的,自衛。」
「我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有過任何惡意喔?倒是你才是比較像會把我宰掉的那個人吧!」
「大野狼閉嘴,你沒資格說這種話。」
チョロ松毫不留情地說,おそ松也只好無奈一笑。
「真是拿你沒辦法呢。欸,其實我之前在這附近找到一片花田呢,算是謝謝你陪我的那段時間吧?」
「啊……?花田?你找到的?」
チョロ松忍不住將懷疑的眼神落到他的身上,他實在難以相信他會安甚麼好心啊。
「你就當我太閒了不行嗎?」
「你不是一直都很閒嗎?」
「……畢竟我可是沒有不閒的理由呢。」
チョロ松抬眼,本來想要開口罵他「懶狼沒出息」之類的,卻在對方略顯悵然的表情撞進視線後把所有的話吞回肚子裏去。
「到了喔——!」
沒想到下一秒他就變臉似地高高興興的張開了雙手,像個向別人展示他的「傑作」的小孩子一樣,轉身向他炫耀著。
那的確是很美麗的地方,飛旋的花瓣與怒放的鮮花猶如舖成了一張寬大而充滿色彩的軟席——與其說是花田倒不如說是花床,像是倒在其上就會被溫柔地撫慰。
「吶?喜歡吧?」
又不是你種出來的花田,那麼得意做甚麼啊。
チョロ松邊不受控地向前走,邊忍不住回頭看著他想。
「就說了不是我喜歡花。」
「那摘給你外婆啊,不是很好嗎,病也會好起來的吧,畢竟是那麼漂亮的花朵喔?」
「……嗯。」
理由也替他找好了,チョロ松當然沒再拒絕,跪坐下來,垂目細賞身周的所有嬌豔,綻放在他的身旁,逐漸為那平實的籃子點綴了色彩,當回過頭來的時候發現那頭狼早就已經坐了在他旁邊,一臉「我早就知道了」地笑得意味深長,托著臉毫不掩飾地看著他。
於是某人的羞恥心又自行爆炸了。
「看甚麼看?你不是還要去城鎮嗎?我就指給你看,你可不要——」
然後毫無預兆地,他就俯身過來「啾」的一聲用唇堵住了他的話,チョロ松甚至能夠感受到熱度從唇上往外蔓延,那是他的呢、還是自己的呢,渲染了臉頰、染上了耳根,然後一路塗抹到心底。
為甚麼,要纏著我呢。
問過了許多次依舊得不到答案的問題,他似乎打算現在為他解答。
「……如果你想要真心話的話,我只是、很寂寞吧。」
他低低地說,那氣息似是一道暖流,從貼近到近乎不存在的距離裏傳到了他的身體內,所有的寂寥、所有的眷戀,似乎在一瞬間都融在一起,有所領悟。チョロ松竟然未能將頭別開,只是愣愣地維持著這樣的姿勢,手上的花朵也隨即落到地上,「沙」的一聲散開。
おそ松「噗哧」地笑了起來,站起身揉了揉他的頭,「你的反應真的很有趣,不枉我看上你啊。」
「我——」
「然後呢,其實我之前是騙你的,我知道城鎮在哪裡喔。」
「……」
「那,再見了喔?說好的不再纏著你我可是會做的喔。」
他說著,晃了晃尾巴,扔給他的依舊是他招牌的那個沒心沒肺的笑容,轉身就走。
走得乾脆利落。
……這到底是、哪來的笨蛋啊。
突如其來做這種會令人誤會的舉動,然後丟下意義不明的話,最後就這樣拍拍手一走了之,這頭狼真的是……
「我當然知道你會知道城鎮在哪裡啊……你這不吃人的笨狼……很寂寞甚麼的……也太犯規了吧。」
忽然地,抓著籃子的一角,作聲不得。
竟是哽咽了。
#
其實這片森林附近,已經很久沒有過大型野獸徘徊了。
大約在六七年前左右吧,這裡本來也是有一條小小的村莊的,可是後來起了一場大火,就把一切都燒個精光了。
只餘下那片森林,與荒蕪的土地。
找不到食物的動物,自然也無法再待在這裡,而是翻過這片森林,前往不遠方的那個更繁華的城鎮,擒獲家畜也好、甚至是抓捕人類也好,反正那裡有的是生機,就算只是比較靠近那邊的森林裏也有更多生物吧。
所以說——
「唷唷唷,人類的小孩自己一個走在森林附近可是很危險的喔?」
……用這種爛招數登場的「大灰狼」,怎麼可能會是吃人的狼呢。
在四目交投的那一刻チョロ松就知道這一點了,那種神色不會是殺過人甚至吃過人的野獸會擁有的。
就只是個笨蛋而已嘛。
於是他就這樣跟這隻大灰狼搭上話了——雖然嚴格來說是對方纏上來居多,不過チョロ松也沒有認真地排斥,不然他早就繞另外一條不用經過森林邊沿的路了。
城鎮的話其實只是一個試探,想要看看他會有甚麼反應、又或是知道為甚麼他不會吃人,但結果卻出乎意料——答案竟然是不知道。
啊,不知道嗎。
——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只是不想被他探出口風而已吧。
明明看起來像個甚麼都不懂的笨蛋,警戒心卻意外地重呢。或者想要跟他當朋友甚麼的念頭實在太過不切實際吧,他可是一頭狼喔?就算他不吃人,那又如何呢?不代表他不會騙人、不會傷害人……嗎。
從頭到尾,好像都是他這個人類在說謊呢,用「會被你傷害」的理由不讓他靠近,端出惡劣的態度卻期許得到回報,拙劣的問話充作試探,其實早已被看穿了吧,從來沒有託付過真心,所以才會在他說「我來指點你去城鎮吧」的時候乾脆地答應了——是厭煩了吧。
那麼最後的話,到底是甚麼呢……
將膝蓋縮到了胸口,伸手緊緊抱住了自己,蜷縮著,思緒纏繞,勒緊了胸口,無法呼吸。
可惜,他已經將一切賭在那句問話上,輸光了,無法再回頭。
日子依舊過去,就只是,少了他而已。
就只是,回復正常而已。
在煙囪冒著煙的那間小屋前驀然回首,才想起來,啊,今天沒有被攔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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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起雨來了,從原本的零星數滴突然間就變成傾盆大雨了,毫無事前的徵兆,樹上枝椏也被壓得彎下腰來,就這樣硬生生被淋到清醒的おそ松睜開了雙眼,怔然地看著發灰的天空落下的雨滴灑落,即使臉頰也變得冰涼卻依舊沒有實感。
睡糊塗了嗎。
甩了甩頭,おそ松強逼自己從原本在上頭歇息著的樹上站起來,輕盈地落地,無聲地摸索著周遭找尋避雨的地方。
總覺得,這樣的情景很熟悉呢。
「嘖,不是每次下雨都一樣嗎,還有甚麼熟悉不熟悉可言呢……」
他喃喃,然而發疼的胸口提醒著他,七年了,他仍舊放不下。
若果放得下的話,他早就不會還待在這種連個人也找不到的地方原地打轉了,明明知道
這一切都只是徒勞無功,卻依舊存著期盼,像一棵永遠不會長大的幼苗一樣,堵塞在心底裏,等待著哪天終會到來的扼殺,而他甚至因為看到別人的幸福就忍不住靠近,他就是那麼幼稚的一頭狼啊。
「去看望誰嗎?」
「外婆,媽媽叫我去的。」
那個人類的笨蛋啊……
其實意外地,滿可愛的呢。
可惜他不喜歡自己,三番四次地要他離開,就算之前那些話都可以當成是玩笑,但那些急著要指點他去城鎮的話總不是假的吧。
也是啦,怎麼可能會有人願意跟一頭狼混在一起呢。
儘管他是一頭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遺棄了的狼,對他們來說也是沒有差別的啊,不是嗎?
「おそ松,記得留在原地等爸爸媽媽回來喔,知道嗎?」
「好!」
然後那一場大火就起了,他還留在原地,他還在等,卻始終沒等到,該來迎接他的人,他在荒蕪的此地到處徘徊,想要找回自己的父母,最後還是甚麼都不剩,只剩下從指縫溜走的灰燼。
下起雨來了,地面被沖刷,又吹起了新的生機,過去的、一點也不剩。
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就像沒有人惦記過一樣。
「おそ松,我們要去那邊的城鎮了,你要一起嗎?」
那時候他垂頭,靜默了很久很久,才抬頭燦爛一笑:「不了,我還要等爸爸媽媽呢。」
他的那個同類那時候一定以為他是發瘋了吧,露出了憐憫的眼神,卻甚麼都沒有多說,帶著他的朋友和家人就離去了。
餘下他佇立在原地,任由雨點吹打肆虐。
於是日子一天又一天過去了,在那場大火後的第一個春天到來時,他看到在森林的那處開了第一朵花。
然後就有一家人在這裡蓋房子了。
「チョロ松,如果走失了的話,記得待在原地喔。」
「好!」
他笑得、很燦爛。
「——嘶……」
突如其來的聲響令おそ松的思緒被拉了回去此時此地的現實,但雨點的聲響太大了,掩蓋了除卻那一聲以外的所有痕跡,他回頭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然後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匍匐前進。
映入眼簾的是他未曾想過會在這裡見到的人,跌跌撞撞地,伸出手盲目地摸索著周遭,腳踝許是扭傷了,甚至無法好好地支撐他整個人的重量,所以他才會呼痛,然後被他聽到了。
「……チョロ松?」
對方赫地回過頭來,於是他們四目交投,就好比他第一次找上他的那時一樣。
「……おそ……」
他連他的名字也喚不完整,彷彿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失去了身體所有的力氣,在他面前倒下。
「呃、咦——?」
突如其來的狀況令他一時反應不過來,導致他沒有在對方倒下的那一瞬間立刻作出行動,直到他整個人「啪嗒」一聲地撞在地面上,おそ松才慌慌張張地跳了起來,向著他伸出了手。
當他冰冷的身體落到懷中的時候,他卻感覺到,那彷彿是這許多年來,他所擁有的、最溫暖的碰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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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チョロ松怔了許久,瞪著頭頂的某處,然後花了一點時間才讓腦袋開始運轉,意識到他現在所待的地方是洞穴裏頭。
腳踝依舊疼痛但已經消去很多了,比起昨夜那錐心的、入骨的痛,現在這點刺痛算得上是十分輕微了——而他彷彿能夠感知到有誰的雙手溫柔地撫過,將其包覆在內,細心憐惜。
那真的、很諷刺——尤其是當他看到是誰走了進來的時候。
「啊,醒了啦!這不就好了嘛,昨天晚上可是嚇死我了,哪有人類像你這樣亂跑進森林的?之前不是還會義正嚴辭地拒絕我的嗎?」
「……」
雖然醒來後沒過幾秒チョロ松就大約猜到了是誰救了他還把他帶到這裡來,但他還是在看到對方的那一剎那忍不住顫了顫身體,明明寒冷已經褪去卻瑟瑟發抖起來。
這孩子,怎麼了啦。失憶了?突然怕狼了?
應該不是吧。那一刻看到他時可是把他的名字脫口而出了喔?
おそ松緩緩地走近前去,坐倒在他的旁邊,他似乎也沒有要退開的意思,只是將頭維持著低的,雙唇紊亂地吞吐著氣息,卻無法組織出完整的詞句,不願看他。
「嗯……現在好像不是很適合問發生了甚——」
「你不是去了城鎮了嗎?」
結果對方卻突如其來地拋來了這樣一句話,使他哭笑不得。
「我要去的話早就去了吧,用得著纏上你嗎?」
「……」
チョロ松又沉默了,然後忽地將他似乎不管何時都會帶著的籃子拉了過來,推到他的面前。
「你要是餓了的話,就吃這個吧,裏面有很多吃的。」
「呃?」
突如其來的舉動使おそ松一時反應不過來,下意識地反問:「那你呢?」
「我不吃。」
他賭氣似地、倔強地把頭別了開去,おそ松忍俊不禁,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
「你是小孩子嗎?」
「你閉嘴。」
チョロ松緊緊地抿著唇,膝蓋曲起來,將額頭抵在其上,雙手緊緊地圈住了自己。
「欸……チョロ松……」
「我不想聽到你說話,你走開。」
「人都救回來了,我還能怎樣啊,你難不成還想把我趕出去?」
「……」
チョロ松倒沒辦法厚顏到這種地步,對方都救了自己難道還能因為自己不開心就趕跑人嗎。
於是他只好繼續沉默地抱膝,看上去真的越來越像乾生悶氣的孩子了。
「チョロ松。」
「……」
「不要哭啦,狼哥哥安慰你。」
「誰在哭了?才沒有,你哪隻眼睛出問題了。」
明明就有,眸邊的晶瑩怎麼可能是假的,就算他試圖低下頭掩飾,向來都比人類眼尖的他又怎會錯過呢。
「チョロ松……」
「都叫你不要吵了,固執鬼,死纏爛打,不要臉……」
「喂喂喂,你這傢伙是怎麼回事啊。」
おそ松面對一連串的咒罵只能苦笑,眼看著對方完全處於無法溝通的炸毛狀態,他只好選擇故技重施了。
「——!」
チョロ松睜大了驚訝的雙眼,一時不察竟又讓他吻了上來,輾轉在唇上的柔軟甘甜猶如晨曦時綻在花蕊的花蜜,繾綣纏綿,溫柔的撫慰,不知何時對方的手已經抬了起來,輕輕地捧住了他的臉頰,彷如那天下間最為貴重的寶物一樣,小心翼翼地呵護憐惜。
チョロ松每一次都無法抵禦他毫無預兆的溫柔,繳械投降,腦袋被搗得一團糟,連思考也在近乎窒息的靜謐下變得困難,最後只順從本能,讓眼淚破框而出,沿著臉頰滑落到他的指尖上,他覺知到おそ松明顯地一顫,然後雙手更用力地扣上了他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吞下了他所有的嗚咽。
他就這樣緊緊地擁著他,宛如無援的孩子,緊抓著無邊的海面上唯一的浮木,再也不懂得放開手,無聲地大哭了一場。
「……雖然很捨不得,但我們已經養不起一個孩子加一個老人家了。」
「他可是我們生的孩子啊!」
「都是那麼大的人了,就算丟下他也可以生存的吧?」
「孩子再重要也好,我們都活不下去了,還能怎樣?」
「——……」
「 」
「——チョロ松。」
他抬頭,對上了他的雙目,明明該是銳利的獵食者,為何眼神卻溫柔得彷彿能夠溺進去呢——明明只是個無賴,為甚麼呢。這頭笨狼。
不要給予我無謂的期待啊,我可是很容易就動心的人啊,我可不要你那種因為太無聊而隨便賜予的愛,你不是能夠笑得若無其事地就這樣消失無蹤嗎,我還能夠如何相信你呢,就算那是我的任性,你也要縱容我啊。
因為我可是,沒人要的壞孩子。
「好了,別哭了。」
他說,然後チョロ松驀地伸手攬緊了他的頭頸,在用耳語也能夠清晰聽見的距離下道:「我只要一句話,就跟你走。」
おそ松張開了嘴,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兒,一時怔了。
「你要跟我走嗎?」
「一句話就好了。」
就算是不切實際的謊言也好,他也願意盲目地相信,他寧可被繞進飄渺的愛,被勒死在不知曉是否存在的幸福之中,也不想再回去被寒風吹打,感受入骨的刺痛。
你曾豔羨的一切,現在都不過成了飄在空中的塵埃而已,不值一提。
「……只要你跟著我,我就會愛你,一輩子,讓你幸福。」
「……好。」
他寬懷地笑,將額抵在他的肩上,託付的信任全部押在那一句話裏頭,不再思考,不再懷疑,不想再有無謂的試探,就這樣融在你的溫度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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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給你戴的話,一定格外美麗吧。」
おそ松笑嘻嘻地說,隨手摘下了身旁的一朵花別在チョロ松頭上,再也沒有藉口反駁的他只能啞然,眼睜睜地看著花朵落在他的鬢邊。
「全部都可以給你喔!」
「那明明不是你的吧。」
チョロ松低聲說,絲毫不為所動。
「這個也可以全部給你喔。」
おそ松又使出那招了,只是這一次的吻落在他的額上,儘管如此還是無法阻止他臉上的紅暈渲染,チョロ松輕輕捶了他一拳,卻隨即被撲倒在地上。
「那你的全部可以給我嗎?」
他笑得十分不懷好意,連小小的尖牙也露出來了,チョロ松當然懂他的意思,膝蓋曲了起來狠狠往上一送,害得おそ松哀嚎著向後倒去,チョロ松隨即笑得燦爛:「可以喔。」
「可以啊!?為甚麼出手要那麼重呢!?我都差點要絕子絕孫了好嗎!」
「反正你本來就不會有啊,不是嗎?」
チョロ松挑眉,坐了起來,下一秒就立刻被抄進懷中,被他抱著親了一口。
「好啦好啦,你說得對……」
「不管有沒有孩子,都是一樣的喔。」
「嗯,一樣的呢。」
因你已是我的歸所,如此足矣。
Fin.